陈孝廉却笑笑说:“可以用骗术哄哄他们。”于是找同行的一位老人,让他假装自己的师父,叮嘱道:“不管我展示什么武艺,你只管跳脚怒骂就好。”
夜里,大家在船上点燃大蜡烛,陈孝廉先是练剑,接着又表演拳术,船上的桅杆不住地晃动。老人骂个不停,说:“你整天只顾喝酒,荒废武学,一旦遇到对手,必败无疑了。”
陈孝廉假装紧张惶恐的样子,伸出五个指头去掐桅杆,桅木顿时被指头掐进去很深。船上的强盗吓得不轻,而老人却依然一刻不停地骂着“徒弟”,陈孝廉跪在地上谢罪后才敢起身。
于是船上的强盗始终不敢动手,并互相告诫说:“这个人武艺如此了得,而那个老人还是骂个不停。如果碰了那老人,只怕胸口都要被他击穿了。”
璩小十家怪
南剑州尤溪县人璩小十,在县城外十里开了一个酒坊,生意相当好。他晚上住在酒坊里,留下妻子李氏及四个子女还有两个婢女在城里住。过个十来天,他就回城中的家里一次,然而黄昏的时候必然返回酒坊。
绍熙四年八月的一天夜里,二更时分,璩小十敲门进屋,带回来一坛酒。妻子李氏问他:“你既然回家,何必选择夜里?难道不担心路上有毒蛇猛虎,遭遇不测吗?”
璩小十说:“我喝了点酒,心里想你了,又想到家里无人照应。酒坊里伙计仆人够用了,于是抽身回来住一晚,天不亮就回去。”接下来就与李氏同床共枕,夫妻欢娱超过平时。
从此后,璩小十经常这个时辰回来,家门也从不落栓等他进家。到了十二月,李氏怀孕。第二年三月,璩小十回家,看到妻子肚子大了,十分惊讶,对她说:“我一年都没有跟你睡在一起,怎么会有了身孕?你到底跟谁有私情?快点说出来!”
李氏回答说:“从去年八月起,你天天夜里带酒回来共饮,子女和婢女也都分得一盏。喝完酒然后上床,天不亮就走。你如果不信,找子女和婢女去问好了。”结果大家都说得跟李氏一样。
璩小十弄不清究竟咋回事了。他喊来酒坊的仆人王七,让他跟李氏证实自己这边的情况。王七说:“十郎夜里从来没有离开过酒坊。”
李氏问:“既然如此,那些酒和食物是谁送来的呢?”王七说:“不知道。今夜如果还送来,你就留点下来,等回头再来查实。”
璩小十和王七走后,那个带酒食的人又到小十的家里来了。
璩小十回到酒坊,等不及第二天,当晚又让仆人韩二和王七回城一探究竟。
两个仆人到家后,正好看见主人和主母对饮,辨认主人的衣裳相貌,言谈举止,没有一点差别。两个仆人打过招呼后,急忙回到酒坊。
璩小十正在灯下来回走动,等待回音。仆人把看到的一切告诉了他。璩小十说:“看来是个妖怪,我也没啥办法了。”说完磨好一把快刀,带上火把进城。同时他对两个仆人说:“你们跟我一道去,如果误杀了人,我来承担,不连累你们。”
到家时,已是三更以后,小十让王七先去敲门。李氏酒还没喝完,隔着门问干什么的,回答说:“十郎叫我送牛肉来。”
三个人进得门来,璩小十挥刀刺向男子,将他杀了。那男子化作一只白猿,重达七十斤。后来李氏分娩,生下一个小猿,被戳死,抛尸荒野。
述怪记
跟我一同做官的蒋扶三说:工部郎中郑司直,他住的屋子里有怪物,非常凶狠,宅子很不安宁。郑司直刚搬进去,别人说有鬼怪,他不信。
一天,随从生病了,郑司直还是不信。又一天,他的一个亲人也病了,郑司直依然不信。过了没几天,郑司直自己生病了。
他猛然看见一个东西,头大如斗,趴在墙壁上。郑司直用手去打,那怪物跟着手进了墙壁,又跟着手出来。
郑司直说:“我眼睛看花了!”还是不信有鬼怪的说法。
半夜,郑司直哎哟哎哟地呻吟,睡不着。忽然有两个青衣丫鬟来到郑司直床前,说:“大王要来了。”
没一会儿,只听屋外呼喝声十分严厉,说是已故的某个御史要来,一群人马一齐拥入屋内。两个青衣丫鬟一开始看上去很害怕,接着做出送客的样子,这个御史也就突然走了。
很快,大王到了。郑司直趴在枕头上,只见男男女女所有人都出去迎驾,旌旗飘扬,前呼后拥,一群人从外面进来。墙壁上就像是有台阶,这些人一层层登了上来。
大王戴着金冠,穿着紫袍,气宇轩昂地来了。几十个歌童舞女,挨个儿奏乐,美味佳肴摆满案头,宾客相互敬酒,大王亲自举杯祝酒。
座中一大半的人,都是郑司直的同僚,所以大家就想邀请郑司直一道喝酒。郑司直正在推让,忽然传来玉帝旨意,命令大王前去担任武举的主考官。大王接旨,完成跪拜仪式,被手下人簇拥着离去。
留下的两个青衣丫鬟,拿着两锭金子送给郑司直,说:“我们大王有事走了,您是长者,所以这个金子送给您。”
郑司直准备收下。青衣丫鬟跪下恳求道:“请您把它赐给我们!”
郑司直问:“这是大王送给我的,为啥要赐给你们?”
青衣丫鬟再次请求,又说:“我们住在这里很久了,您为啥坚持要住这里呢?希望您能早点搬到别处去住。”
郑司直答应下来,又问道:“你们大王做武举主考官,我应该是武举考场的同考官,你们知道吗?”
青衣丫鬟说:“你不会是同考官的。”说完拜谢离去。
郑司直大声呼喊,发现自己做了一个梦,左右都已经熟睡。没有几天,郑司直病好了,兵部上报了同考官的名字,郑司直在其中。但是到最后他竟然没有当成。
郑司直名叫郑端,是己亥年的进士,北直隶枣强人,如今是贵州的学使。我听蒋扶三如此说,后来又找郑司直本人求证,他说事情就是这样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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